【獒龙】平流层
一发完的小清水
挺平常的
中医科和空少龙
年前最后一更，大家新年快乐，鸡年行大运！
平流层
马龙这电视上的很憋屈，非常憋屈。录视频的那哥们手抖把他糊成了一坨黑影，而且还听不见声音，只能看到他很怂的被另一团黑影挡在身后。
他揉了揉发际线后不太明显的淤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头上一冰，陈玘给他买了一听冰可乐，当是冰敷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打你你就赶紧跑啊，还站那儿跟二愣子似的，当活靶子呗？”
马龙也没想到几百年难遇的事情如今会发生在他身上。马龙是航空公司的空少，跑完几次周边国家之后，陈玘看他时间充裕，正好赶上过春节前可以连一个长假，就让他跑了一次新马泰，问题就出在这儿。
去泰国的时候估计是乘客不满飞机延误，起飞到平流层之后非要抽烟。说实话，马龙听不懂泰语，满脑子萨瓦迪卡卡酷库卡的，游完一次湄公河之后脑子里除了水晶晶就是张涵予和彭于晏那电影了，一个劲儿用英语对这位乘客说着sorry，然而并无卵用。
大场面马龙见的多了，再厉害也是外国人，现在飞机飞到了中国境内就是我的地盘我做主，马龙心里有了些底气，有理有据地侃侃而谈。
他想错了一点，这位乘客压根就没想和他讲理，人家想和他比划比划。当额头被那位乘客的拳头打中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杀破狼里的张晋和吴京，又想起了泰囧里的王宝强。如果他厉害一点的话会是前二者，如果他怂一点的话……算了，王宝强也会功夫，他顶多算是个徐峥。
反应过来神之后，已经被一位中国乘客护在身后了，那位乘客挺黑的，马龙记不清他的长相了，依稀只记得从泰国回来这位乘客身上的衣服还是短袖，袖口一处遮挡不完全的纹身似乎吓退了那位泰国登徒子。飞机上的事这才解决，可落地之后的发展就由不得马龙了。
视频火速被传开在网络上，声讨闹事者的，力挺白净空少小哥的，马龙都不太清楚现在的迷妹们是怎么从一坨黑乎乎的影子看出他白净的。总之，他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网红。
陈玘是不敢让他在风口浪尖跑新马泰了，折腾来去，让他在家休假了。拿着冰袋把人护送出机场之后，陈玘拍拍马龙的肩膀，“幸好有那个人挡在你面前，那个泰国仔好像不是什么好人，查了一下貌似还和当地的地下赌场有点关系，好在事情没闹大，你得感谢感谢人家，吃个饭什么的。”
“我都忘了他是谁了，有旅客资料吗，给我一份。”马龙一只手拖着行李箱，一只手攥着冰袋，外面北风呼啸，他正琢磨着冰袋该往哪放。
“拿着吧，快过年了，要送礼要请客就快点，完了人家飞老家了怎么办。”
“嗨，早着呢，还一个多月。”
“不早了，春运都已经开始了，没看最近国内航班忙么。”陈玘顿了顿，把马龙手里的冰袋拿走，随手扔进一边的不可回收，“今年还不回去？”
“他们估计都不认我了，回去干嘛啊。”马龙笑，拍拍陈玘肩膀，“先走了，资料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陈玘挥挥手，就不送了。
马龙站在的士乘降站等出租车，一边团聚回家过年的，或者收拾大包小卷出国过年的，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息，马龙这个时候寒风里的禁欲气息显得格外浓重，生人勿进的孤独感都快要把他和周围的空气冻在一起了。
马龙吸吸鼻子，拿出手机查看日程表，接下来的一个月：空。正盘算着该不去超市买泡面要不顺便带上两袋速冻饺子的时候，肩膀头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大概是飞机上的遭遇吧，马龙现在对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有些敏感，下意识转头，却发现这人眼熟，但没啥印象，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嗯，我挺好的。你头没事儿吧？”这人冲马龙笑了笑，露出白牙显得他更黑了。大概是新马泰同一班的乘客吧，从肤色就能看出来在芭堤雅晒得够实诚。
“没事儿，过年的，算是消灾了。”大男人没什么好拘束的，一来二去马龙和他聊了几句，“就是有点晦气。嗨，跑这么长时间没出点事也不正常。”
“也是，别放在心上，就是个小混混而已。”
话说到一半，马龙面前停下来一辆出租车，他刚要上车就被司机一句话挡在车门外：“是滴滴叫的车吗？”一只脚已经迈进后座，硬生生要缩回来就被身后的人推进车里。
“是是是，我叫的。”男人没大件行李，随手拎着公文包，跟马龙并排坐在一起。“你去哪啊。”
“哦，去紫荆公馆吧。”马龙挺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还蹭你的车，我车费照付的，我叫马龙。”
“嗯？哦，我叫张继科。”张继科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马路上被挂上一串红灯笼，“一回国就哪哪儿都是过节的感觉，年关岁尾了，你也小心点。”他意有所指地看看马龙额头上的淤青，“大过年的，不好看啊也。”
“嗯知道，这也算是飞来横祸嘛。”马龙自嘲地笑笑，手又不自然地摸到额头。
“现在别碰，等回家了再处理，别冰敷，热敷，中医偏方，拿熟鸡蛋在淤青周围滚着按摩，好的会快一些。”张继科的手很热乎，把马龙的手攥在手心的时候还真吓了马龙一跳。
“知道了知道了，张医生。”马龙戏谑。
“你别不信，我这个医生可算是看过好多病人了。”
“好好好，我信，张医生。”
马龙回家就扑倒在床上，卧室中间，他高耸的Kingsize大床像是孤岛，包容了马龙所有的孤寂。一瞬间所有的疲累都涌上四肢，酸痛着在床上直哼哼。说真的，也挺委屈的。马龙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突然在床上挣扎着像一条咸鱼一样翻滚，嘴里念念有词地骂着那个挑事儿的人，最后力竭瘫倒。
吊灯座映出他额头的淤青。
马龙挣扎着爬起来给自己煮了四个鸡蛋。剥好皮之后，其中一个还臭了，被当场扔掉，马龙对着镜子滚着其中一个鸡蛋，烫得他眯缝了眼睛，也不知道好不好用。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马龙手里的鸡蛋被他掉在地上弹了一下然后碎出蛋黄。
忘了要张继科手机号了真是。
被打了脑袋，智商也不够用了。马龙拿吸尘器吸干净地毯上的蛋黄渣，一边提醒着自己把手机通讯录里加上一条：问陈玘要一下张继科乘客的手机号码。
蝴蝶效应的一连串反应，马龙想起来要给飞机上那位英雄救英雄的英雄答谢宴来，翻着小包拿出旅客资料。
这一连串反应变成了一个圈。
旅客的名字赫然白纸黑字：张继科。
马龙笑出声，一边啃着剩下两个鸡蛋的一个，另一个放在额头滚着。缘分啊大兄弟。
呸，妈的又一个臭鸡蛋。
马龙冲进去洗手间漱口。
马龙手里提着从商场买来的礼物，看着面前的中医院里面人潮涌动，眼角抽了抽，从大爷大妈的缝隙之中挤出一条路，千难万险地走到护士小姐姐面前，“您好，请问张继科张医生现在在吗？”
护士小姐姐头也不抬地说，“有预约吗？”
“没，没有预约。”马龙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大排长龙的办公室门口，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就等着吧，前面还有十二位患者。”护士小姐姐一脸温柔地帮马龙开了一张挂号单，顺便收了马龙51块钱专家诊的挂号费。
日影西斜，张继科活动一下肩膀，对着门外喊了一句：“下一位。”久久没人进来，他推门走出去，发现马龙以一个非常高难度的坐姿睡觉技能，固定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塑料座椅上。张继科蹲下身，看着空少的职业技能，扑哧一声笑了一下，拍拍马龙肩膀，“这位患者，醒醒。”
“嗯？谁？”马龙猛地一正脖子，只听见嘎嘣一声，剧痛袭来，脖子再也不能左右乱转了。“诶呦，落枕了。”
张继科赶紧把人扶进办公室里坐下，伸手用专业手法揉着马龙的后脖颈，揉的马龙吱哇乱叫，下手力度反而更重，“忍着点吧这位患者，也没白花你这51块钱挂号费。”
马龙扯着嘴忍住喊疼，“你还真是医生啊，我以为车上你就是说说而已。”
马龙的皮肤很白，终日游走在平流层以上脚下不沾地气，让他整个人变得有点飘飘然的仙儿，张继科揉着只觉得比一般女人的皮肤还细腻，“忍着点啊，最后一下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马龙没注意听，结果嘎嘣又是一下，张继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又把他脖子按着相反方向扭了一下。
马龙连疼都没来得及喊，彻底趴倒在张继科的办公桌上，“你说啥？”
“我说你忍着点，刚才那是最后一下。你活动活动，看看还疼不疼了。”张继科把白大褂换下来，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手指了指马龙放在桌子上的袋子，“这什么呀？治个落枕都有礼物，怪不得外科手术的大红包厚的都不像话。”
马龙直起身，活动活动脖子，好像真还没有那么疼了，“这是感谢你在飞机上见义勇为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大恩不言谢，打开看看吧。”
张继科半信半疑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崭新的胸章，胸章是一只和平鸽，振翅欲飞，珐琅材质，挺精美，也不算太昂贵。“这么好，站起来瞪人一眼就有礼物啊。”张继科合上盒子盖，冲马龙点点头，“谢谢了。”
“扯平了。”马龙推门要走，却被张继科叫住，“别啊，飞机上的事扯平了，我刚刚还让你等那么长时间，请你吃顿饭吧晚上。”
“你不是忙的要死吗。”
“你赶巧，我下班了。”
马龙吃着日本料理店的蒸蛋，挑起里面的海胆放进嘴里，“你用鸡蛋敷额头了么？”
“敷了，挺有用的，当天晚上就消肿了。”马龙忙不迭点头，夹起生鱼片沾了沾面前的酱油芥末，“破费了，这家日料我一直想定位子来着，奈何年底定不太到。”
“老板是我朋友，给我特意开的一个后门。”张继科点了一杯低度数的清酒，帮马龙倒上，“过年了留在本市过年吗？还是有计划。”
马龙平日里要工作，很少喝酒，长时间不喝，还是有些小馋的，酒量不好还贪杯，幸亏是低度数的清酒，不然大概张继科要把马龙扛回家了。酒过三巡，马龙的脸有点红了，他点了点桌上的菜，皱眉，“诶我的烧白子呢？”
“烧白子壮阳。”张继科呷了一口清酒。
“我知道，壮阳了也没用。”马龙一饮而尽，“我过年不回家，已经三年没回去了。”
马龙透过酒杯，对着张继科笑。很孤寂，也挺帅的，张继科直言。
三年前马龙和家里人出柜了，终于没有了过年时候亲戚朋友的催婚，随之没有的是亲戚朋友和家。
大年初一，马龙拎着铺盖卷从老家坐火车回去，空荡荡的车厢，比起春运客满为患的那个时候，更让人觉得焦躁无助。他撑着下巴看列车员躲在最前面的座位吃饺子和家里人视频聊天，眼睛一酸，却什么也掉不下来了。
刚开始的日子挺难过的，偶尔和陈玘能聊聊，但也只是偶尔。尤其飞国际长途的时候，看着同行的空乘小姐们借着飞机上的WiFi和男朋友家里人闺蜜聊天，他打开微信和短信，没有一个人记挂他。好在家里养了一只王八，乌龟乌龟，提醒他要早日归来，然而也在飞美国被大雪滞留的时候饿死了。
现在好一些了，一个人过也挺有意思的，可以享受大年初一永远空荡荡的商场超市，可以爬上除夕夜灯火通透半边天的西山，也可以听着因为空无一人而发出声响的绿皮火车，呼啸着带他走向西北或西南的远方。
张继科静静听着，马龙的酒喝没了，他就帮他满上。
马龙笑着把张继科要倒酒给他自己的手拦住：“你知道，在韩国喝酒都没有自己给自己倒酒的，除非一个人喝闷酒，一定要是两个人互相倒。”
马龙接过酒瓶，轻轻点在张继科的杯沿上，清酒流淌，映出碎光如同夜空，却不及马龙醉眼朦胧中的星河灿烂：“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马龙做好准备吃完这顿饭就失去这个刚刚结交的朋友，他看到张继科眼尾满含桃花汾酒的样子，心脏跳得很快。
不如失去算了，不然反而尴尬。马龙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
“空乘颈椎不太好吧，改天我给你开药调理调理，温补。”张继科突然岔开话题，倒让马龙有些不知所措。
“嗯？”
“喝点中药治治肩颈。”
“我一个大男人喝什么中……”
“不是直男还有直男癌，大兄弟你很厉害啊。”
张继科打趣，他分明看到马龙眼中的自卑被他融化成潺潺春水。
除了日本料理店的门，外面已经下雪了，还不小，雪花一片一片扎在马龙的头发上，像是糖雪球一样。张继科伸手把他头上的雪拨弄掉，帮他打了一辆车，“回家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我知道，谢了。”马龙趴在车窗上看张继科，直到他变成白雪茫茫夜里的一个小黑点。
马龙按时给张继科拍了一张照，是他的剪刀手和药碗的合照，然后大义凛然地一饮而尽又苦又涩的汤药汁。自从上一次张继科带着鸭脖子到他们家看公牛和魔术的比赛发现马龙没按时喝药之后，张继科就发明了一揽子监督计划。
周一喝药就在照片里比个一然后喝光之后再比个一，隔一周换一次场景防止马龙用同一张照片作弊，效果很好。
“不错，下次努力。:)”
“什么时候能不喝？”
“等你不说脖子酸为止。”
马龙耸肩，离过年还差一天，陈玘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临时今晚跑一趟韩国，趁着明天早上的飞机除夕回国。马龙琢磨琢磨，同意了，反正韩国机场大，他正好还可以给自己衬一件新年礼物。
收拾行装，龙空少又要出发了。
到韩国已经是当地时间十一点了，比中国早了一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飞，马龙总是觉得意外地困倦，住进酒店就埋头苦睡，也不管手机是不是因为没电挂了。
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马龙在纪梵希店里翻着新款的双肩包和手机壳，手机突然响了一条短消息：“你去哪了？”
马龙看了一眼手机，到吃药时间了，张继科发短信来催也是很正常的：“我又上工了，去了一趟韩国，在机场呢。”
“不吃药了？”
“就这一天，你这医生也稍微人性化一点吧。”
“纪梵希的新款包是限量的，整个韩国就只有两件，不买么？”
马龙向店门口看，张继科拿着手机一脸笑意地看他，“除夕快乐？”
“嗨你这医生，还追着病人啊。”马龙快着几步跑出店门，给了张继科一个拥抱，“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你可以不是我的病人啊？”
“你啥意思啊？”马龙有点懵。
“恋人也不错啊？”
手机响了，马龙有点没反应过来，木讷地接电话。
“儿子，今年你回来过年吧。”
张继科拍拍马龙的脸，“双喜临门，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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